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诗风竹韵寄乡愁(三)

——文同及其故里随记

发布时间:2021-12-03 15:33 信息来源:县党史研究室 阅读人次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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诗风竹韵寄乡愁(三)

——文同及其故里随记

刘泰焰 刘永文


五、悯农的廉吏

文同不仅用诗文讴歌家乡山水,用绘画形容家乡的修竹,更用他饱蘸浓情厚意的椽笔,表现家乡纯真朴实,勤事农桑的劳动人民。他描述家乡农民和平劳动的田园生活,请试读《晚至村家》。

高原硗确石径微,篱巷明灭余残晖。

旧裙飘风采桑去,白袷卷水秧稻归。

深葭绕涧牛散卧,积麦满场鸡乱飞。

前溪后谷瞑烟起,稚子各出关柴扉。

再读《早晴至报恩山寺》。

山石巉巉(chán)磴(dèng)道微,拂松穿竹露沾衣。

烟开远水双鸥落,日照高林一雉飞。

大麦未收治圃晚,小蚕犹卧斫桑稀。

暮烟已合牛羊下,信马林间步月归。

这些诗堪称情景双绝,山乡气息浓郁,人物呼之欲出,是我国古代农村日出而作,日暮而息,自给自足自然经济的真实写照。下面一些诗则着力反映农民丰收的喜悦。

试读《田舍》

园林晓气清,篱巷夕阳明。石窦闻寒碓,烟坡见晚耕。

豚蹄供祷赛,龟壳问阴晴。欲识丰年乐,一村鸡犬声

再读《村居》

日影满松窗、云开雨初止。睛林梨枣熟,晓巷儿童喜。

牛羊深涧下,凫雁寒塘里。田父酒新成,瓶罂馈邻里。

农家的生活是那么恬静安适,敦厚的乡民是那么可爱可亲。

但是,宋代素称“积弱”,内忧外患频仍。赵氏王朝对外屈膝,对内镇压,把沉重的徭役和赋税加到劳动人民的头上。因此,文同有不少倾诉劳动人民痛苦生活的诗篇。他有一首堪与杜甫《石壕吏》,白居易《卖炭翁》媲美的名作《织妇怨》。全诗明白如话地诉说织妇制作鹅溪绢的悲惨际遇。穷困的织妇“前知寒切骨、甘心肩”,“当须了租赋,岂暇恤襦裤”。这样忍苦冒寒织绢,累得“掷梭两手倦,踏籋(niè,通“蹑”双足趼。三日不住织”,终于织成一疋(pǐ,量词,用于丝织品或骡马等)“皆言边幅好,自认经纬密”的好绢,送交官府,监收官却故意刁难,盖上油污章印弄脏了退回来。弄得这家人“质钱解衣服,买丝添上轴”日夜不停地重新赶织。还未织好,已是“里胥踞门限,叫骂嗔纳晚”了。难堪的局面如何结尾,诗人难以明状,只是发出“安得织妇心,变作监官眼”的呼喊,这不正是诗人对劳动者的同情,对统治者的斥责么?

鹅溪绢,千百年来驰名中外。它以盐亭城北八十里,今安家乡的鹅溪得名。它用很细的生丝织成,绢面精细紧密,年代积久,呈现一种特殊光泽,俗称“宝浆”。文同有“鹅溪吾乡里,有绢滑如砑”的诗句。在鹅溪与梓江汇合处,古有鹅溪镇,今尚存鹅溪寺正殿。梁书“大清康熙四十五年(1706)第三十四世和尚广成率僧俗重建。若按史家通常以25——30年为一世,上溯34世共计850余年,正好在公元九世纪中叶的晚唐时期。史载唐初鹅溪绢即为贡物,宋代更加发达,织造遍于全县,以至邻近州县有购以作贡品者。文同、苏轼及当时文人常用以作书画。文同诗“拟将一段鹅溪绢,扫取寒梢万尺长”苏轼诗“为爱鹅溪白茧光,扫残鸡距紫毫芒”即道之也。惜乎此绢在清乾隆后期已不复见了。

如果说《织妇怨》倾诉了鹅溪绢制作者的怨恨,那么《采桑》一诗则表达了鹅溪绢制作原料的生产者蚕户的悲愁。《采桑》写道:

溪桥接桑畦,钩笼晓群过。今朝去何早,向晚蚕恐卧。

家家五十日,谁敢一日惰。未言给私用,且应以官课。

文同在诗中批评了古往今来流行川北的“勤看(方音堪)猪、懒看蚕,四十八天见现钱”这句谚语。指出为应官税,养蚕人家谁敢一日懒惰呢?只有亲身经历的人,才有这样深刻体会。

文同还有《宿东山村舍》一诗运用走访老农与之对话的写法,表达对乡里劳动者的同情。这种把自己置入诗境,现身说法,亲切感人的写法,正是杜甫惯用的手法。“八十雪眉翁,灯前屡欷。问之尔何者,不语惟泪。”接着叙述老农种粟,遭虫灾无收,因之哀叹“供家固未足,王税何由备”转而哭道:“在世幸许年,必以饥饿死。”对于这位父老乡亲在王税和天灾逼迫下,痛心欲死的情状,文同目不忍赌,又感无力相救,只有伤心自语:“闻之不敢诘,但愧有禄位。”当晚“移灯面空壁,到晓曾不寐。”文同这些诗篇又何逊于唐代李绅等人的悯农诗呢?

因为文同出身农家,青少年时亲历农事,半耕半读,入仕后又多出守山州。对农桑之劳,山民之苦,有切身的体察了解,所以他有同情劳动者的思想感情。历官之地,“尤恤民事,民有不便,如已纳之阱中,必为出之而后已”(范百禄《文公墓志铭》),堪为地方官员楷模。他扶持农耕,大兴文教,兴利除害,清廉简朴,人称“清贫太守”。可是他还时常像白居易《观刈麦》诗中所说的那样,为受到来自老百姓血汗的“俸禄”而深感惶愧,自呼“窃禄先生”。这种克己奉公,居高忧民的精神,对今人仍具有深刻的借鉴和现实教育意义。

六、不朽的情谊

文同于宋神宗元丰二年( 1079)正月二十一日病死在赴知湖州途中的陈州宛丘驿(今河南淮阳)。因他一生清贫,没有积资,家人无力办理丧事,难以及时送灵柩回故乡安葬,只得等待苏轼苏辙兄弟帮助。然而苏氏兄弟时处逆境,非但不能前来奔丧,苏轼还于三月间受命自徐州移湖州以代文同之阙。苏轼较之文同年轻气盛,一贯慷慨陈词,评驳时政。文同久经世故,处事显得老沉持重,态度中庸。他与二苏既是志趣相投,以文会友加乡党之欢的知交,又是儿女亲姻的从表兄弟。早在苏轼首次通判杭州时,文同就赠诗规劝道:“北客若来休问事,西湖虽好莫吟诗”苏轼却未听信。这次到湖州任后,仍以诗文发泄不满现实的言论。御史李定等人据以罗织“谤讪新政”之罪,尤其指控苏轼送人诗“根到九泉无处曲,世间唯有蛰龙知”句中的“蛰龙”是影射和攻击神宗皇帝。七月,苏轼被捕入京,由御史台勘审,定为死罪。弟苏辙及凡与之文字交往旧好数十人皆受株连贬谪(文同因死未究,而诗文毁窜甚多)。幸有多人营救,又得曹太后干预,到年底苏轼才获赦出狱,被贬为黄州团练副使。经过这场“乌台诗案”文字狱的凶险,苏轼倍觉从表兄文同预言不妄之深情,更为这位良师益友的辞世而悲痛万分。次年正月初,即借赴黄州贬所,约苏辙同到陈州悼祭文同。又筹措资金给文同季子,即苏辙之长女婿文逸民(务光),起运文同灵柩经黄州溯长江西归。直至文同死后十五年的宋哲宗元九年(1094)二月五日,其子朝光、葆光终将乃父灵柩安葬在故乡永泰县新兴乡新兴里的北桥山下。今有盐亭县人民政府1984年重建墓碑可供瞻仰凭吊。

生于兹土,葬于兹土,树高千丈,叶落归根,拳拳之心,皇天可鉴。而文同与二苏相亲相重,生死不渝的高尚情谊,的确是我国历史文坛一段可歌可泣的佳话。

 

刘泰焰注:本文成稿于1986年,刊于《盐亭县文史资料选辑》第四辑(1987年);2013年改题《诗风竹韵话文同》刊于《绵阳文史资料》第三十三辑。

诗风竹韵寄乡愁(二)

——文同及其故里随记

刘泰焰 刘永文